元末明初,日本倭寇对我国沿海地区频频侵扰,百姓深受其害。明太祖朱元璋为了维护政权的稳定,抵御外来侵略,“自京师达于郡县,均设卫所”。军事要害之地设“卫”,次要之地设“所”。
铜山与台湾隔海相望,自古具有重要的海防地位,被视为“闽南海上锁钥”,由此成为防倭的重要海防前线。清·乾隆陈振藻《铜山志》曾载有:“守御千户所在(铜山)城内,洪武二十五年建”。《东山县志·名胜志》(民国稿本)在“废署”中记载:“在城内。明洪武二十五建。成化间倾圮。弘治四年重修。嘉靖十年副使姚公增葺之,四十三年总兵戚继光南巡至此,镌石于壁。万历十三年署印张南建鼓楼于署前。今废为民居。”1994年版的《东山县志》则忽略此记载。
查找明代铜山守御千户所的遗址,一直牵挂着东山文史界人士的心。2016年经铜山古城文化促进会许培斌先生考辨,确认今东山县铜陵镇顶街562号、占地面积约800平方米的陈厝。笔者深入实地调查,以《东山县志》(民国稿本)所表述方位,结合居住在此周围老人的口述,笔者认为现在的陈厝及其左右两侧的陈氏聚落,均系明代铜山守御千户所遗址。现存的陈厝看正座有后堂、左右边房,左、右、后均有护廊,建筑布局复杂多样,依稀可辨明代官衙制式,还有古代的石台阶、四个石门墩及一些旧石构件。而所城的“四衙井”除北门官井外,其他3个古官井依旧汩汩而流,滋养着古城人家。

筑城置所 防倭抵寇
明初,倭寇猖獗,不断侵扰我国沿海地区。明廷吸收宋朝积弱致使异族入侵的惨痛教训,诏命“倭从海上来则海上御之”“倭不得入,入亦不得傅岸”,在制度上以中央集权进行政治改造,实行“卫所制度”,在全国沿海开始建设大规模的海防聚落,设置卫所,筑城防倭寇,保境安民。
洪武二十年(1387年)四月,为因应海防需求,明太祖朱元璋请出年迈的江夏侯周德兴将军,前往福建督建卫所。《明史》卷九一·周德兴传载:周德兴首先“调福、兴、漳、泉四府三丁之一为海戍兵,得万五千人移置卫所”,逾三年“练得民兵十万余人,相视要害筑城一十六,置巡检司四十有五”。
同年,周德兴在“福建南部海疆门户和闽粤陆路交通咽喉之要塞”的铜山,置铜山城和赤山、洪淡、金石3个巡检司。翌年二月,设守御千户所,二十五年(1392年)建所署,派漳州府兵戍守。据《光绪漳浦县志》载,正千户为葛义、周明,副千户为刘得。翌年,兑调1220名莆田兴化莆禧所军,屯守于铜钵、东坑一带,后移至西门澳。依照“计兵授地,以地养兵,故兵足而粮不费”之规,军丁闲时操练阵法、轮流戍守、屯田,保证自给自足;遇有倭寇,则随时出征作战。最终在历史上首次建成了“海上防线”“陆上防线”和“沿海城堡”系统严密的海防体系,在防倭、捕盗、平叛、维护海疆安全等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。
按照明朝的军事编制体系“兵部——五军都督府——都司——卫——所”划分,明确规定“凡守御千户所不隶卫而直达于都司”。也就是说,铜山守御千户所不同于一般的千户所,不受上司“卫”的约束,而直属于福建都司。
可以看出,铜山所初设时为标准满员配置,防卫力量雄厚,共屯兵1220人。铜山所是权力很大的独立军事单位,不听命于地方官吏,户口田赋也直受福建都司管理。其次,它的特殊性就在于其屯田制的模式,且规定每户人家都要有一个男子入军兵籍,且世袭为军,代代相传,不得脱籍,并有严格的户籍制度以保证军民分籍。又规定,边军三分守城,七分屯种,每个军士受田一份,朝廷供给种子、农具、耕牛,但要向明政府交纳赋税。所征之粮贮于屯仓,由本军自行支配,余粮为本卫所官军俸粮。他们平时在政府拨给的土地上屯田和训练,垦种自给;遇有战事,随临时指定的将领作战,事毕,将归朝,军士归所驻地。

严密海防 镇守海疆
明代的海防建立是因防御倭寇而形成的。明·郑若曾《筹海图编》云:“防海之制,谓之海防,则必宜防之于海。”
明代之后,“寇外自浙而趋闽入于海,必由于铜山”“寇内犯于浦、诏,必经铜山”。为防倭寇轻易登岸,防守沿海要冲。建成之初在选址上,江夏侯周德兴“初择龙潭山,后以地势深入,不能外阻其峰,故进其城于东山”。改选址于岵嵝山下,面向南门湾,前面是城背旷地,与古城南门瓮和城上的鼓楼相距20米处,将军事前置于海岸线前沿要冲,使之更具“先处战地”优势,可以充分利用近海、海岸和陆上实施多层次歼敌,真正做到“倭从海上来则海上御之”。
为扼制海上交通要道,发挥控制海道的职能。明景泰三年(1452年)井尾澳水寨内迁至铜山所城西门外,改称“铜山水寨”。作为海上的第一防线,铜山水寨守卫着海上要冲,起着陆地藩篱和控制海道的重要作用。明《备倭图记·方画》载:铜山水寨信地为“自井尾以南,至诏安洪淡巡检司约三百里,则以铜山水寨辖之”。
铜山守御千户所有水军、马军,设福船、哨船、冬船、快马船共46只,“春夏出哨,秋冬回守”,更番出海,所辖北自金石以接浯屿(今属龙海县)、南自梅岭(今属诏安县)以达广东,为漳郡滨海重镇。非汛期,团泊寨澳,轮番出哨;遇汛期,分哨四出:前哨镇海、左哨陆鳌、右哨沙洲、后哨鲎壳澳,而横屿、菜屿、井仔湾、大小甘山为外洋岛屿最险之地。在瞭望山、川陵山、泊浦、走马溪、古雷及陈平渡两岸,建起7座烽火台,墩台烽堠、瞭望台基本完备,可以成为御敌的海岛堡垒,又可事先部署兵力,水陆夹击,相互支援配合,共同承担着御海洋、固海岸的重要职责。从地势上看,海阳所面临大海,直扼海口,占据有利地形,进可出击,退可防御,由此成为境内海防体系中的核心堡垒。
每当遇有“贼船潜入海口,则水兵星罗于其外,陆兵云布于其内。其将至也,击其困惫;既至也,击其先登;既登也,击其无备”。倭寇一旦登岸,立即启动烽堠报警机制,巡检司盘查,城寨层次防御,千户所军围追堵截,令倭寇插翅难逃,从而筑起一道以镇海卫指挥司为支柱,以水寨为中心、千户所为展开、巡检司为联络的严密的海岸防线,形成海陆夹击,相互支持,军民协力的防御体系,直接扼住海岸线要冲地带,全歼海上入侵之敌,使之形成一座完整防御体系的“海上长城”。

明代制式 依稀可辨
沿海卫所既管军务,又管民事,取代当地行政机构,实际上是一种准地方行政区划。明中叶之后,卫所制度逐渐崩坏,军士逃回原籍或转业,军纪涣散,加上裁军、扣银,铜山守御千户所城及3座巡检司城军力大减。成化年间,铜山守御千户所坍塌。弘治四年(1491年),巡海道邵公重建。嘉靖十年(1531年),副使姚公增广修葺后堂、左右边房、监房一共45间。后钦总朱班重建。嘉靖四十三年(1564年),总兵戚继光南巡至铜山,镌石于壁,随即交代不许官占住。
明代中后期后,明廷颓废,政局动荡不稳,也由于倭患渐除,所以长期以来朝廷对卫所、军屯不闻不问,疏于管理,卫所制度遭到严重破坏,军屯制名存实亡。
万历十三年(1585年),署印张南再建鼓楼。万历年间,千户所成为南路参将巡防备倭的常驻地。清康熙三年(1664年)迁界后,铜山改为汛防城。清雍正十三年(1735年)铜山改隶诏安县管辖,千户所完成其历史使命,后变卖为民居。
初冬时节,重访故址。走进宅院,穿过天井,它虽没有古典的园林、精致的斗拱和建筑木构件,但遗存的古门楣雕饰和部分明代建筑风格,同样令人赞叹。正座有厅堂、厢房,左右有护廊和侧房。进深达20米的宅前明堂全用条石铺砌。依稀可见当年千户所内有厅堂、穿堂、大堂,每道厅堂之间有一个天井,天井由石板铺就,天井中间是甬道,连接大堂,厅堂和甬道地面由石板、石条砌成,宁静古朴,而且还能从保存的建筑特征辨出明代官衙制式建筑风格。
物换星移,如今物非人亦非,但依旧长留在人们的记忆中。
